围绕公司与社会的影响力,有两种基本的对立观点,即主导理论和多边制衡理论。主导理论认为,在社会的影响力结构中,公司利益居于主导地位并被股东所主导;多边制衡理论则认为,在高度社会化的、开放的市场经济体系中,即使公司的经济利益有着强大的影响力,也必须受其他有影响力的利益团体和组织的制衡,并对公司的利益进行分享。很显然,主流财务学的目标函数是依据主导理论建立的。
问题是,主导理论能够完整解释公司的性质吗多边制衡理论又能作为确立新的财务目标函数的理论基础吗主导理论及其所遵守的资本至上原则虽较流行,但许多学者认为,资本雇佣劳动的制度安排是古典企业的产物,在现代公司里,人力资本与财务资本一样重要,甚至人力资本或智力资本的重要性已超过财务资本。从实践看,主导理论受到的批评更多,并且往往与社会责任有关。而多边制衡理论只解释了社会或外部相关利益集团对公司的影响力,却并未在公司性质的解释上有所突破。实际上,现代企业与古典企业的不同在于,它是多种资本的集合体,包括财务资本、人力资本、市场资本与公共资本等。如果用契约论的观点定义,现代公司就是财务资本、市场资本、人力资本和公共资本等缔结的一个契约网络。在这个网络内部,各种资本的提供者均构成公司的产权所有者,对公司拥有权利和分享利益,并且他们是在同时具有利己性和利他性的人格基础上以公司的形式实现合作的。此外,这些资本提供者的动机往往是多样化的,对公司的期望结构也是多元化的。
但用契约论来定义公司的局限性很大,由于没有触及任何关于公司的身份特征与道德行为的问题,声誉、信任、诚信等在这种定义中很难有合适的地位,这也是财务学家们热衷于用股东财富最大化来定义公司目标函数的重要原因。但是,无论公司在理论上如何被界定,现实世界里的公司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经济主体和法律主体,它有自己的特性、使命和行为。考虑到公司的身份,公司的定义需要在契约论的基础上扩展,其应具有经济的、法律的、道德的、文化的和社会的多重属性和人格,而不仅仅是单纯的经济人。换句话说,公司是一个具有多元效用函数的实体。
真实世界的公司在目标追求上是多元化的,难道财务学家们对此就茫然不知或熟视无睹吗实际上,即使是信奉经济主义或股东至上的财务学家,也没有否认公司目标函数的多元化特征,只是受功利主义哲学的影响,而将多元化的动机或目标通过下面的双重过程简约成一元:第一,认为公司或个人的福利只具有能够计算的工具价值;第二,假定每个人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唯一来源是对自利的追求。同时,简约成一元目标论更易于构建财务学理论。如同美国财务学者爱斯华斯·达莫德伦在《公司财务—理论与实务》中所描述的:“如果选择多重目标,我们将遇到另一个问题。为均衡多重目标函数构建的理论就如一个为多个老板服务的员工,为满足多重目标,到最后连一个目标也没有实现。即使优先考虑目标函数,我们仍然面临像单一目标函数情形下的初始选择问题,应选择股东财富最大化还是市场份额最大化既然采用多重目标并没有什么优势,而且构建多重目标理论要比单一目标理论难得多,那么,我们认为应取用单一目标函数。”问题是,如此简单地对待目标函数,以此为出发点构建的公司财务理论还能“逼近”达莫德伦所向往的“真实世界”吗
四、利他性与嵌入社会责任的财务目标函数
股东财富最大化的函数设定的缺失不在于承认公司及其利益相关者的自利属性,而在于将这种属性单一化、绝对化,就好像所有的公司都只是考虑自己或其股东的价值创造和财富增长。但现实中,公司的利他主义倾向也是客观存在的,有“自律性利他主义”(如捐赠行为等)和“强制性利他主义”(如法律的制裁等)。公司实际上也是利己与利他的结合体。
将利他属性体现在公司财务目标函数中,实际上就是将社会责任、社会成本和利益相关者等嵌入公司财务目标函数中。目前,许多教科书在描述财务目标时通常包括价值创造(价值最大化)和社会责任两部分,但事实上,社会责任是著书者附加或强加的。因为按照通常的解释,公司财务或财务管理主要解决投资决策、融资决策和股利决策,但书中对这三类主要财务决策的分析标准均采用单一的价值标准,而这个价值标准又是根据与股东利益有关的、以净利润为基础计算确定的现金净流量折现而来的,社会责任和社会成本并没有被纳入财务决策的标准体系。因此,在正统的财务教科书中,我们经常看到:一方面,面对现实世界,在设定公司财务目标函数时不得不附加一个次要的或辅助的社会责任;另一方面,为更好地进行数量分析,在设定公司财务决策标准时又不得不舍掉社会责任,而专注于体现股东价值的现金净流量。